SHAKE  
啥都嗑,慎关

【锤基】The apple of his eye


词不达意,写不出他们万分之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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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光和海洋



       洛基顺手关上身后索尔房间的门。
       他将宇宙魔方藏得很好,一个古老又精巧的小咒语,掩盖了魔法的痕迹——所以手心沁出的汗水和由于剧烈擂动的心脏而隐隐发痛的胸膛并不是源于害怕被索尔发现的恐惧。
       又一个夭折的借口。
       洛基拒绝回想索尔的面容。他才刚刚离开索尔的房间,却无法忍耐地想要推门而入,重新仔细端详他的兄长,重复地确认他的存在。
       他知道索尔命大,普通的伤痕只是对他战绩的肯定。但那副眼罩——洛基拒绝去思考,他总是找借口——阿斯加德人没那么容易死。
       他走向隔壁房间(那个据索尔所说“最好”的房间,他未来几个月的安身之所),推开了门,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索尔没有骗他(真是受宠若惊),这个房间果然和他的一般舒适,柔软的床铺,灯光明亮,一旁的宽大镜子,方桌上还摆着几瓶颜色各异的酒。他又抑制不住地想起索尔将酒瓶盖抛向他的样子了。
那个伪装成君子的小人。洛基抚摸着眼前的酒瓶,腹诽着。总是一副匡扶正义、光芒四射的样子,却是个骗子。
       索尔,奥丁之子,阿斯加德的国王,大名鼎鼎的雷神——是个高明的骗子,其骗术了得,教谎言之神洛基都甘拜下风。
       你瞧瞧,他说“真想给你一个拥抱”,他说“你值得最好的”,他那被天使亲吻过的,如包容盐粒的海洋般的纯粹眼眸,真挚诚善,就好像每一句话都诚心实意一样。
        当洛基说完“我就在这里”之后,他果然沉默了。
        洛基憎恨索尔一言不发只注视着他的样子,憎恨他皱着眉头,眉心透着悲悯和怯懦,仅存的眼睛里沉淀着深渊的模样;像是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什么已经滚到舌尖又痛苦咽下的秘密;像是下一刻,他就会捧起洛基的脸,背诵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来宣告他的爱;像是——像是,像是眼前站着的是九界中他最珍视的人。
       爱——又一个糟糕顶透的谎言。
       他那英雄的兄长,秋天的麦浪和沸腾的融金也比不上他金发的光芒,夏日的晴空和灼热的海洋也盛不下他眼中的深情(深情,又是高超的骗术),他的触碰是滚烫的,比普罗米修斯偷来的火种更加致命。
       洛基记得索尔在成年礼后拥抱过他。
       当索尔捻起难得的温柔将他的发丝别到耳后时,洛基还以为他就要吻他了。
       他脆弱的心脏为这个念头疯狂地鼓动起来,擂击着他的肋骨,像一个狠厉的囚犯妄想冲破狱牢。
       他垂下眼帘,绝望得近乎哀求地等待着,手指冰凉,咽喉干涸得几乎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但他等来的不是吻,是一个拥抱。当时的他浑身发抖,仿佛索尔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都不堪重负、争先恐后地剥落,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记得他是如何僵硬地回复那个拥抱的,他的身体不听使唤,残留的酒精在神经元间作威作福,过分搏动的脉搏就要将他吞噬。他恐惧他无法抑制的悸动和背德的情愫会从他们触碰的任何地方传递给索尔,从他呼出的气息,从他垂落在索尔肩上的发丝,从他拇指的指纹,甚至从他脉搏振动的幅度。
       他小心翼翼地回抱着索尔,像拢着一捧将融的雪。
       他知道成年礼意味着什么。在以后漫长的时光里,他的兄长会比现在拥抱他更轻柔地拥抱其他人,会满足地枕在某人的臂弯,抚摸着她的长发,会让那温柔的海水涌起浪潮充盈她的灵魂。
       索尔很快就放开了他,他总是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练习如何挥舞宝剑和战锤,参加狩猎比赛,喝酒,和他的朋友谈笑风生——他总是很忙。
他说了些不重要的客套话,感谢洛基的祝福之类的,清嗓子的声音使他听起来很遥远,像隔着九界所有的山川峡谷。太阳从他的背后升起,他看上去像一幅狂野粗犷的油画,色彩浓重,用红色和金色的色块胡乱构图,篝火般的披风融进朝霞,金羊毛般的发丝绣在鸟雀声中,飞扬跋扈的胡茬和睫毛颤动的细节却精致得过分。
       他是阿斯加德的黎明和盛夏,是久盛不衰的永恒火焰,是撕破天际的电闪雷鸣,是鲁莽嚣张,是无所畏惧——是洛基的反义词。
       洛基的心头升腾起一股不合时宜的妒忌和愤懑,他伸手去抚摸索尔的头发(柔软温暖,就像固态的阳光),如果他并不拥有这样耀眼的头发,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沉溺其中?
       如果他并没有顶着一头燃烧的阳光,如果他眼里没有倾泻的海洋,如果他染上自己的颜色——孤僻、易妒、满口谎言,人们是否还会像敬奉神明那样爱着他,自己是否还会像人们爱着他那样(甚至更加醇厚久远地)爱着他?
        又一个蓄谋已久的恶作剧,他将索尔的头发变成了绿色。
        和之前很多次的恶作剧一样,这一次的把戏只给洛基带来了短暂的快乐。虽然索尔出丑的样子的确十分赏心悦目,他和提尔打架被发现时奥丁的表情也很精彩,但洛基很快发现,没有人因为索尔头发颜色的改变而对他另眼相看。他们只会笑笑,又善意地说几句宽慰的话。(“又是小王子的恶作剧呀?别担心,过几天就好啦!”“没关系没关系,头发变绿了你也一样英俊啊!”)但是最最糟糕的是洛基自己——他发现自己居然也和其他每个人一样,无法因为索尔任何的改变而减少自己对他爱意的分量。
       太不争气!他骂自己。

       他将自己缩进柔软的被窝,枕头嗅起来有些柔和的棉麻织品味道,而并非记忆中阿斯加德他自己那张晒饱阳光的大床。他眯着眼睛,轻轻用手指抚摸着枕巾的线头,想起自己曾经的枕巾是挂着短短流苏的,上面的精致纹路是母亲亲手绣上的,从他还在襁褓中吐口水时就一直陪伴着他。被魔法加持的布料不会褪色,交错的金线直到他被关进地牢后还熠熠生辉。
       啊,他记得每一处细节——从每天清晨唤醒他的恼人鸟鸣到抚过旧籍书脊的微妙触感,那些和索尔在草坪上打闹时沾染上衣角的草汁散发出被碾碎的清香。
        当他精确地回忆起从前习以为常的细枝末节,他才突然间深刻地意识到阿斯加德的不复存在。
        那些他和索尔策马扬鞭翻越过的山丘,横跨过的溪流,那些跳跃在人们肩膀上的雨滴和阳光,那些金贵的回忆的唯一承载体——他从没想过他会如此想念它们。他仿佛得了恶疾、患上了不治之症,他想起地牢的守卫跑来通告弗丽嘉死讯的时候急切的语调;想起奥丁去世前望着地平线说“我的孩子们”的苍老模样;他想起索尔沉默着、犹豫着注视着他的样子,他眼中的海洋义无反顾地燃烧着——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洛基感到五脏俱焚般的疼痛。
       他慢吞吞地沉入睡眠。

       唤醒他的是落在额头上的热度。
       他的眼皮挣扎着睁开时,那处热度又突兀地消失了,衣物簌簌摩擦的声音有些欲盖弥彰。
       他揉了揉眼睛,房间的灯光很柔和,他难得没有警惕地从枕头下抽出匕首对准来者——他当然知道那是谁,被不速之客触碰过的皮肤翻涌起热浪,坐在床边的索尔撞进他的视野。
       他不再是红色——他脱下了披风;他不再是金色——他的头发被剪去了;他甚至不再是蓝色了——洛基看向索尔的眼罩。
       但索尔注视着洛基,他皱着眉头注视着他,好像洛基会随时不辞而别,好像透过这个躯壳看见了洛基的灵魂。洛基从不知道那么多情感可以同时被揉碎在同一片海洋中,他读不懂其中任何一个,却知道他必须马上终止索尔的注视,因为这使他慌乱,使他六神无主,使他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窸窸窣窣从他的皮肤里生长出来。
       他真是个技艺高超的骗子。洛基痛苦地想。他就快要相信索尔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了。
       但那只是高超的骗术。
       ——他又一次说服了自己。
       于是他慢悠悠地开口了:“索尔,亲爱的哥哥,我在好奇你是否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和那次你骑马摔断腿,奥丁命令你一个月内不能碰马时的蠢样子一模一样。”
       索尔被逗笑了,那令洛基十分不自在的气氛终于消失,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在门口停下等待洛基跟上。
       “我真希望你别在我的加冕仪式上说这些让我丢脸的话。”索尔打趣道。
       “国王的威严还是很重要的。”洛基觉得有点好笑。
       “你得快点了,洛基,我可不想迟到。”
       洛基沉默了,他看着索尔,他没有了金色长发,也失去了一只眼睛,但他还是看见了光和海洋。
       他猛地想起索尔的第一次加冕仪式,他将酒杯掷进火盆,一头金发闪闪发光,他对洛基说:“你先去吧,我会跟着到的。”他看上去年轻又彷徨。
       而现在的索尔等在门口,眉宇间的冲动和不理智被成熟稳重取代——他是个真正的国王了,而洛基的毕生心愿便是与他比肩。
        洛基笑了,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说:“你先去吧,国王陛下,我得去整理整理仪容,不过别担心,我会跟着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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